《六祖坛经》讲解
第十七课
门人法海 编集
索达吉堪布·讲解
酿吉钦布奏旦涅咪扬 大悲摄受具诤浊世刹
宗内门兰钦波鄂嘉达 尔后发下五百广大愿
巴嘎达鄂灿吐谢莫到 赞如白莲闻名不退转
敦巴特吉坚拉夏擦漏 恭敬顶礼本师大悲尊
涅庆日俄再爱香克思 自大圣境五台山
加华头吉新拉意拉闷 文殊加持入心间
晋美彭措夏拉所瓦得 祈祷晋美彭措足
共机多巴破瓦新吉罗 证悟意传求加持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文殊智慧勇识!
顶礼传承大恩上师!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义
为度化一切众生,请大家发无上殊胜的菩提心!
2013年5月 30日
疑问品第三
「辅导的新方式」
这一品主要讲六祖回答弟子的疑问。这种方式非常有必要,近几年我去学校讲课,也是先作个演讲,演讲结束后,我也给学生留出一半的时间作问答。本来需要两个小时的讲座,一个小时作演讲,一个小时作问答。在佛陀时代,也曾这样答疑,在藏传的历史中,也有这样的做法,包括法师们讲完课后,道友们有辩论、有提问、有辅导。汉传佛教也是同样,六祖在第一品中讲了缘起,第二品中讲了《坛经》的中心思想,也就是中观正理,之后开始进行问答。
最近我有一个新想法:希望法师、辅导员在辅导的方式方法上面做些改变。以后大家在佛教群体中闻思修行时,首先是讲座或者演讲,但辅导员不一定占用全部时间来讲课,我觉得原来藏传佛教的辅导方式,稍微有一点变化是不是好一点。比如说今天本来有一个小时的辅导,但在一个小时中,辅导员辅导二十分钟,剩下的四十分钟,由道友们提出问题互动,这样很多人就有机会将自己的疑问提出来。
当然,在此过程中,有些辅导员的智慧、辩才很不错,能一一回答,但如果自己在这方面未作训练,不一定答得上,即使辅导员没有答上,其他人也可以回答。像西方国家的有些问答场合,并不完全要立即作答,只不过把疑问提出来,大家共同商量,次日如果找到了这方面的资料,再进行回答,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否则法师讲一个小时,大家一直在听,辅导员也讲个不停,听者可能会有点疲厌。原来我刚来学院闻思时就是这样,上师讲完以后,大堪布讲,大堪布讲完以后,小法师再讲,小法师讲完以后,小辅导员再讲,一堂课大概听三四遍。但现在从时间等各方面来看,可能稍微改变些方式好一点——辅导的过程中加入提问。
| 一日,韦刺史为师设大会斋。斋讫,刺史请师升座,同官僚士庶,肃容再拜,问曰:“弟子闻和尚说法,实不可思议,今有少疑,愿大慈悲,特为解说。”
一日,韦刺史为师设大会斋:讲完般若品,并不是当天就开始问答。之后的某一天,官员韦刺史为六祖大师设大会斋。可能不仅仅是供养六祖大师,对所有参加法会的人都进行供斋。
斋讫,刺史请师升座,同官僚士庶,肃容再拜:吃完斋饭之后,韦刺史让法师登上法座。同时,很多为官的同事,其他百姓信众等等,一起整肃容仪,再行礼拜。
他们需要整肃仪容。不像我们这里的有些道友,平时提问、讲课、走路,仪容都没有进行整肃,其实这样不合理,佛教中威仪如法非常重要。
问曰:“弟子闻和尚说法,实不可思议,今有少疑,愿大慈悲,特为解说。”他礼拜之后,问了这个问题:“弟子在六祖大师您跟前听闻佛法,您讲得特别精彩,非常不可思议。但听了般若品之后,弟子现在还有一些疑问,希望善知识大慈大悲,特地为我解说。”
表面上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实际上是多数人的问题,当时在场的人不一定知道,这也是未来很多人的疑问。比如说须菩提、阿难等佛陀的弟子向佛陀提出的问题,对当时的人来讲,有些人不一定很明白,有些人却认为不一定很重要,但等佛陀涅槃之后,这些问题就显得非常重要。
因此,现在法师们或者一些有智慧的人讲课时,对他们的讲解和回答也应该非常重视。我最近看到法王如意宝在国内外传法的视频,他老人家当时简短的开示,或者对别人的问题简明扼要的回答,现在慢慢深思时才发现:以前在上师身边时,觉得这类问答稀松平常,并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但现在看来,确实有不可思议的价值。
此处的提问者韦刺史,是斋请六祖的施主,另外,他当时提问时,自己的装束非常庄严整洁,这一点也很重要。我们以后讲课、辅导,或参加任何一个佛教仪式时也要注意。我看到很多佛教徒穿着不整洁,尤其是学藏传佛教的僧人,个别人蓬头垢面,其实藏地的水很清澈,其他方面你实在有困难,我就不说了,但整个亚洲来讲,藏地的水源最丰富。而有些藏传佛教的学僧,说话、穿衣、讲课等很多方面的威仪不庄严,其实威仪很重要。
在国外的很多大学里,任何一个教授在讲座等不同的场合中,都对自己的仪表相当关注,可是我们国内的有些大学教授们,出场时就像济公和尚的弟弟,或者说像瑜伽士(众笑)。穿得破破烂烂的人经常被叫做瑜伽士,因为成就者什么都不执著,“鞋儿破、帽儿破……”,一切都破也无所谓。但我觉得这种行为不妥,如果你真的已经打破了一切执著倒无所谓,否则在任何场合中,像个佛教徒是很重要的。
我希望无论是出家人还是在家人,应该在任何场合中观察自己的身心,你的内心如何,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如果你的外表衣着非常庄严,对你自然而然生起信心。我是凡夫人,可能我的心不清净,每次看到一个出家人仪容非常庄严,那不管他内心中有没有功德,都会对他自然而然起信心;如果一个出家人的外表特别糟糕,也会对他产生一种邪见。在家居士也一样,以后在任何场合中,佛教徒都应该重视自己的威仪。
| 师曰:“有疑即问,吾当为说。”
六祖说:“你有什么疑问就提出来,我可以为你解说。”
| 韦公曰:“和尚所说,可不是达摩大师宗旨乎?”
韦刺史称呼六祖为和尚。自清朝以来,“和尚”一词听起来似乎不恭敬,其实“和尚”就像“上师”“喇嘛”的意思。
韦刺史说:“大善知识之前所说的法,是不是禅宗初祖达摩大师的宗义?”
意思是,前面讲的般若品,是不是与达摩祖师所说的宗旨完全一致?这就像因明中最根本的立宗,立宗以后,辩论时对方就没法再改变立场了。韦刺史提问题一语击中要害,首先确定大师所讲的是不是达摩祖师的究竟意义。
| 师曰:“是。”
六祖说:“是。”
六祖的法脉当然是从达摩祖师传下来的。从佛陀算起,达摩祖师是禅宗第二十八祖;在汉传的禅宗中,达摩祖师是第一祖。相关的历史中,佛陀在灵鹫山众会中,大迦叶尊者的智慧与佛陀的微笑相应之后,直接领受到禅宗的境界,就像密宗中的如来意传一样,以前我也讲过“拈花微笑”(注1) 的公案。后来迦叶尊者把这个法传给阿难尊者,直至传到达摩祖师。达摩祖师再以衣钵相传的方式,传到六祖,所以六祖说:“是的,我的传承与达摩祖师完全一体。”这时,韦公就直接提出问题了。
| 公曰:“弟子闻达摩初化梁武帝,帝问云:‘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
韦刺史在六祖面前很恭敬,始终自称弟子。他说:“弟子以前听说达摩祖师刚刚来汉地度化梁武帝 (注2)时,梁武帝问达摩祖师:‘我这个皇帝,一辈子中建造寺院、敕度僧人、布施放生、设宴吃斋,有什么功德?’”
相传梁武帝当时造了 480 座寺院,其实不止这个数目。当时他确实是弘扬佛法特别了不起的大国王,他还为僧众颁布度僧制度,据说当时出家人数众多,僧众质量却大不如前,因此皇帝专门颁发度牒 (注3) 用以证明身份,度牒相当于现在的僧侣证、活佛证、出家证,当时持有度牒的僧人,亦可免除地税。唐朝下发的度牒特别多,僧尼数目已达鼎盛,到清朝初年,这个制度基本被废止。当时出家,要考进士课程、三藏典籍、戒律威仪等等,有很多要求,相当于考大学一样,考试合格,才颁发度牒。
梁武帝建了许许多多寺院,你们也应该看过相关历史;另外他对出家的制度比较宽松,全国各地出家之人也为数众多;还有布施、放生,尤其在戒杀放生方面,要求所有汉传佛教的僧尼茹素,素食传统是从那时起一直延续到现在。
所以,我也在不同场合中常说,汉传佛教中最值得学习的就是素食观,这一传统离现在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梁武帝对整个佛教的贡献非常大,还有设斋、抄经、修桥等很多,人们都称他为菩萨国王。
达摩祖师的恩师叫般若多罗,是二十七祖,他把法传给达摩祖师,要求他再过六十七年,才可以把此法传到震旦(指神州、汉地)。他圆寂之后,达摩祖师在印度待了六十多年,待因缘成熟,渡海来至广州。听说汉地有个大菩萨国王梁武帝,达摩祖师与梁武帝之间也发生了一些故事。
我们学院道友,在 1998 年专门排演过达摩祖师和梁武帝的故事,我对这个故事的情节还是比较清楚的。好像当时参演的演员现在全都不在这儿了,从 1998 年到现在有十多年了,到二十年时,这些演员应该聚个会。原来《红楼梦》的演员,过了二十年以后也聚过会。
| 达摩言:‘实无功德。’弟子未达此理,愿和尚为说。”
达摩祖师初来汉地遇到梁武帝,当时他没有说全无功德,而是说持戒、建寺、放生等功德,是人天福德,称不上是真功德。皇帝再问:“那什么是胜义第一谛?”他当时答:“廓然无圣。”凡夫也好、圣人也好,都不存在。皇帝不解,因为他做的是世俗谛的善法,就像现在个别的佛教徒,也只重视世俗福德。这时国王说:“对朕者谁?”指的是达摩祖师自己,达摩祖师却说:“不认识。”皇帝根本无法接受他的观点——你看这个和尚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他传的法有什么可接受的!他们当时的因缘,话不投机。于是达摩祖师离开他前往少林寺面壁九年,后来神光(慧可)接法,成为第二祖。
达摩祖师直接传授胜义谛的法,而梁武帝对世俗法门情有独钟,所以,为什么说要应机说法,也是如此。有些道友给别人讲课时,根本不观察别人到底是什么性格、根基和意乐,直接讲中观、因明,讲般若空性,远离四边八戏,对方无法接受。我听说有的佛教徒对领导、党员开门见山地说:“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常不断。”还说这是最高的法,对方都傻了,“啊,你说什么?什么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常不断……”当然,你传的是《中观根本慧论》最深的境界,但对方是没有任何基础的人,你给他传授最高的法也不一定起到作用。
当时韦刺史问:“弟子听说达摩祖师度化梁武帝时,国王问自己建寺、设斋、供僧、布施等有什么功德,达摩祖师回答没有功德。弟子我一直想不通、解不开,困扰日久,希望和尚为我解说其中意义。”
你们以后讲《坛经》时要注意,问题和回答要对照起来讲,否则容易变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觉得我讲般若品讲得挺好,你们要参考,我看了很多讲义,比如“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这个偈颂,很多人在讲,但是如果以真正般若品的高度来讲,很多人的解释方法恐怕并非六祖的密意,六祖自己听到也不一定高兴,我解释的他应该会满意(众笑)。开玩笑,赞叹自己不好,以下原文中会说。
| 师曰:“实无功德,勿疑先圣之言。
祖师说:“确实没有功德,你们不要怀疑前辈圣者大德的语言。”
| 武帝心邪,不知正法,造寺度僧,布施设斋,名为求福,不可将福便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
武帝心邪,不知正法:因为梁武帝有世俗之心,我们已经讲过,邪见是世间法,正见是出世间法,梁武帝没有通达最殊胜的胜义空性智慧,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讲,世间中所有的万事万物、能取所取,全是邪的、假的。他的心带有邪见,根本不知道如来最究竟空性智慧的意义。
造寺度僧,布施设斋,名为求福,不可将福便为功德:造寺、度僧、布施、设斋等等,都是世间随福德分的资粮,连真正的福德资粮也算不上,只是人天福报,因为没有以空性见和菩提心来摄持。确实,无论是藏汉哪里的修行人,表面看来在修寺院、印经书、建道场等等,但如果他一点也没有以般若空性智慧的道理来摄持,那就与此处所说如出一辙,仍是入于邪见。
这种邪见的层次比较高,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邪见,从最究竟的见解上分,它仍属于世俗见,执持这种邪见,不能完全脱离轮回、获得解脱。所以,这样的福不可能变成究竟的功德,此处指福慧双运的功德。
学过中观的人都会明白,如果没学过中观的人讲《六祖坛经》,我觉得会比较费力,怎样转弯抹角地讲公案和历史,可能也抓不到重点。
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 真正的功德在法身智慧中,并非是求人间福报。我们现在培养僧才、建寺、放生、念经、参禅,作任何功德最终一定要用三轮体空的智慧来摄持。我想今天在座的所有佛教徒,都会懂得这一点。很多人在藏传佛教中懂得了特殊的密意,我想这来自于前辈高僧大德的恩德,没有前辈的教言,我们不会懂为什么这么讲,这完全符合佛陀的究竟密意。
大家不要认为这是六祖和韦刺史之间的对话,与自己无关。现在我们周围的很多佛教徒,也在造寺等作很多功德,但是如果没有以三轮体空的智慧摄持,没有回向给天边无际的众生,这种善法功德也会变成世间的福德而已,根本不是解脱的功德,此处的功和德应该分开讲。什么是功与德?六祖也有他的解释方法。
| 师又曰:“见性是功,平等是德;念念无滞,常见本性真实妙用,名为功德。
比如汉地寺院里放一个功德箱,在功德箱前面磕大头、供养钱等等,这些也叫功德,但这是下等的功德,真正的功德,祖师在此处是将功和德分开讲的。
见到一切万法的本性或者心的本性,称之为功。
《大幻化网》中讲过平等和清净,一切万法在究竟胜义中与空性无二无别、平等无为,这叫做平等,也即空性。从见性方面讲功,从平等空性方面讲德。我们的心识没有任何阻碍和执著,恒常见到本性妙用。胜义中无所得,一切空性、体性无相;世俗中妙用不灭、显现不灭、如梦如幻,这就称之为功德。
| 内心谦下是功,外行于礼是德;
“内心谦下”,不是指谦虚、谦卑、不傲慢,而是指内心证悟了无我后,自满、自大的我执即会消除,没有内在的我执,这叫做功。如果没有了我执,那么由我执所引发的显现在外的我所也没有,这称为是德。
内心没有傲慢,外相的行为上对别人很礼貌、恭敬,把这两者解释为功德恐怕不行,因为前面说皇帝作布施、建寺院等都没有功德,然而在这里,内心没有傲慢心,给别人顶礼就有功德,有自相矛盾的过失。如果说内心没有傲慢,给别人天天恭敬顶礼,这两者是功和德,那么为什么建寺没有功德,而顶礼有功德?这样解释恐怕不对。
因此我的理解是,如果内心没有我执,我所执也不可能存在,我们的内心没有我慢,没有我所,表现在外相上会相当恭敬有礼,这称之为功和德。
| 自性建立万法是功,心体离念是德;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等的意义,前面都已经讲过,一切万法可以建立在空性中,这叫做功。心的本体远离一切分别念,虽然有光明的明现之分,但是能取所取的执著全部都已经远离,这叫做德。
空性中可以显现,但对显现没有执著,也就是密法中常说的光明和空性无别。我觉得解释时要在心法上安立,否则不能算是很好的解释方式。
| 不离自性是功,应用无染是德;
“烦恼即菩提”,一切万法不离自性叫做功。心在动念中也没有染污,就像莲花出淤泥不染,不离自性,亦如虚空,虚空中虽有云雾,但云雾从来没有染污过虚空的本体。显现上有贪嗔痴的现象,但这些贪嗔痴烦恼从来没有染污过心,这叫做德。
| 若觅功德法身,但依此作,是真功德。
如果我们寻觅内在的功德法身、智慧法身,证悟觉性,如是而做,为真正的功德。
| 若修功德之人,心即不轻,常行普敬,
如果我们是修功德之人,内心恒常远离傲慢,那么傲慢所显现的我所对境也会一无所得。
如果解释为,内心远离傲慢,因此外在的行为对别人毕恭毕敬,就如我之前所说的一样,如果我们建寺都没有功德,我们内心中没有傲慢而常行礼拜就有功德,也恐怕不行。
| 心常轻人,吾我不断即自无功;自性虚妄不实,即自无德;
如果自心经常轻慢他人,我执不断,没有证悟无我,则是无功。而未证悟无我,自性虚妄于外界显现始终不断,所以,能取所取方面的现象,一直在显现中不断,这叫无德。
反过来说,我都没有,我所执也没有,如果世俗现象中轻慢别人的心态没有,轻慢别人所带来的各种虚妄后果也不可能有。
| 为吾我自大,常轻一切故。
因为我们的我执特别可怕,而一旦有我执,一切功德都会摧毁。
此处是讲所谓的我执和法执于现象中离一切相,一切都无,叫做无缘的智慧,无缘的智慧有无缘的功德。
| 善知识!念念无间是功,心行平直是德;
六祖最后总结性地说:总而言之,善知识们应该记住,念念无间叫做功,心行平直就是德。
念念无间:我们对所生的分别念本应无有任何执著,它的光明是无间断的。以密法来解释的话,念念无间断是说,我们起心动念中的一切意念、觉知,如来藏的光明分在此中从未间断过。
心行平直:前面也讲过,心和行的本体平直、平等、空性。从光明上讲,明分永远没有间断过,从空性上讲,心性、行为,一切都在平直、平等、空性中一味一体,无有高下、无有不平,全是平直。《大幻化网》中以“一因文字理”来进行推理,为什么是一个因呢?因为诸法于空性中是一味的,并依文字理来建立,“阿”字无生境界中无有任何相状和执著,所以,在大空性的平等状态中没有任何执著。
| 自修性是功,自修身是德。性:心的本性,指智慧。
自己修行内心本性的修法叫做功。同时,在显现上调伏身体,最后身心融入一体,这叫做德。
可以这么说,佛的相好是依靠福德而形成,但从最究竟胜义中讲不可得,包括佛的相好等一切不共的法,在胜义中都没有可执著的。
| 善知识!功德须自性内见,不是布施供养之所求也。
善知识们,功德必须是自己用心观心而见到的,并不是以外在的供养、布施、建寺、持戒而得到的。
这些是不是证悟胜义谛的方便或条件呢?当然是,但真正的功德从内心上安立,在这一点上,藏汉两地的大德们究竟的观点一致,所以我们修行时不能偏堕于一方。有些人在修行过程中一味地专注空性,任何世俗善法都不重视,这样一来,最后一点都没得到世俗的福德资粮;有些人一味地专注于世俗福德,一听般若、空性,他就兴趣索然,这只是表面上做了善事,其实哪怕早上起床后或晚上睡觉前,在空性中安住一会儿也很好,为什么在空性中安住呢?因为空性是万法的本体,这种本体是成就最根本的因。
前两天我讲了《三主要道论》,里面说单有出离心和菩提心还不够,还需要无二慧,如果没有无二慧,不能断除轮回的根本。同理,我们后学者应该反反复复地观察,修行有没有以智慧来摄持,没用智慧来摄持,完全断除轮回的根本的确很困难。
禅宗和密宗大圆满也这样承许,有些人认为修密的人不用观空性,并非如此,密法中最高的是本来清净大圆满,大圆满中认识心之本性的观点,与《中观根本慧论》和《中观四百论》中所说的完全一致,因此麦彭仁波切也说,如果你想证悟大圆满,必须先要知晓究竟的中观见解。
功德必须要从内心见,不是从外见。
| 是以福德与功德别,武帝不识真理,非我祖师有过。
福德与功德有很大差别,有时我们将福德和功德混用了,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中都有这种情况。
六祖给他的答案,福德与功德有很大差别。虽然梁武帝是一代君王,但也不懂这个道理,并不是达摩祖师的过失。
因为当时他所传的确实没错,最高的顿教法门讲得就是这种道理,但是当时皇帝没有通达最甚深的法门,而且自己也特别重视世俗谛方面的法门。
我现在去学校讲课,也不得不讲比较浅显的世俗法。刚开始我在北大讲课,拼命地讲中观的思想,结果听众好像不太喜欢听。虽然北大学生的智慧很不错,课后提问很尖锐,但我还是发现,即使是在大学师生面前,不要说密法的见解,即使是中观最高的境界也不能提,他们不一定重视。如果讲当前社会中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学生很喜欢听,每次一讲这些问题,所有人都目不转睛,但我不想天天都讲这些问题。我去另一所学校讲课,也同样能感觉到,现在人们重视的不是中观空性,不是获得解脱,而是眼前的生活、金钱、婚姻、就业等问题,这才是他们关注的。
这些问题我可不可以讲呢?可以讲。但只讲这些,根本的问题能不能解决呢?不能解决。所以我与大家交流时,只是做一个引导,不能讲得很深入,但我想在佛教徒中讲得深一点。现在很多人认为,藏传佛教的教徒整天都念“嗡玛呢呗美吽”,汉传教徒只念“南无阿弥陀佛”,佛教徒只需要念几种佛号、咒语就可以,其实不然,佛陀的法门浩如烟海。
中观、因明、现观……为什么学院开设这么多门课?有些人与现观宿世有缘,现观与他的内心特别相应,有些人觉得因明法门与他特别相应。所以我想:寺院、佛学院等佛教团体,应该将各式各类的法门提供给学员,这非常必要。如果我们只弘扬一种法门,比如说只弘扬禅宗法门,有一部分人对禅宗有兴趣,但不一定所有人都有兴趣,而且不一定所有人都得到利益,所以,针对不同的人要开设不同的课程。
在学习态度和方法上,要对大家有统一的要求:
自身需要精进和付出,道友间要相互激励和配合。否则一个人自学不易成功,除了极个别的天才以外,一般情况,个人自学很难开发智慧。藏传佛教的很多前辈大德们,都是在群体中、众人中不断地开发智慧,最后他出类拔萃的聪明才智也会在别人面前显露出来。
如果我们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互相竞争和攀比则不好,但是在学习上、求知上,有一种竞争心和攀比心非常必要。比如说别人已经背了一千个颂词,我和他年龄相仿,我为什么不能背?他能听好多堂课,我为什么不能听?我发现很多佛教徒在不需要修忍辱的地方,忍辱修得特别好;不需要看破的时候,都持无所谓的态度,是否闻思都可以,分数也不在意,都看破。该看破的地方没有看破,不该看破的地方已经看破了,完全颠倒。
很多人从小没受过佛教教育,没闻思过经论,因此与佛理不太相应的行为会经常行持。今后的每一堂课,大家都应该思维,这一堂课对你有什么启发。
比如今天所讲的是官员对六祖提问题,六祖给他回答,回答的方式,是先讲梁武帝的问题,然后对功德作了解释。如果我们是提问者,我们又该怎样提问?其实在我面前也有很多人提问题,有时候我确实回答得不好,有时候我回答得应该还不错。但是我发现,很多时候对方问完以后,心就散乱了,我回答时都在看着他,但是他心不在焉、左顾右盼,他提问题完全是形式化,更不能指望他们将我回答的问题一一记录,以前的人,哪怕是一个问题也认真对待。
比如六祖回答的这个问题已经被整理成文字,有很多人从中获得真正的教义,他回答得很好。为什么说没有功德?从究竟实相上看,造寺、度僧,这些都不算功德,从心法上讲,真正的功德并非如此。我们也可以这样回答,但现在有多少人能懂得!
现在学人常犯的弊病是,在学习方面,不珍惜当时的机会。在提问题方面,一些重要的问题,真正的善知识已经回答了,却不做记录。以前的人,对大德的金刚语,会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因为一句话都会对众生很受用。
也许我有很多问题,有一个善知识给我一一作答以后,我把这些疑惑都解开了,那么我终生都已经变成真正有智慧的人了,所以问问题很重要。但是有些人不问,一直把它藏在心里,慢慢变成了“肿瘤”“癌症”,最后演变成邪见了。还有些人根本没有问题,只要吃得饱就可以,其它都无所谓。白菜一斤多少钱?苹果一斤多少钱?西红柿一斤多少钱?鸡蛋、鸭蛋怎么卖?在这方面经常问,路上也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对话:“啊,东北米好吃,四川米不好吃。”“对对对。”“是不是你也不想吃四川米?”“我也不想吃( 众笑)。” 其实东北米、四川米、南方米都无所谓。
注释:
出自《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此经第二拈华品中云:“尔时娑婆世界主大梵王。名曰方广。以三千大千世界成就之根。妙法莲金光明大婆罗华。捧之上佛。退以作礼。而白佛言。世尊今佛。已成正觉五十年来种种说法。种种教示。化度一切机类众生。若有未说最上大法。为我及末世行菩萨人。欲行佛道凡夫众生。布演宣说。作是言已。舍身成座。庄严天衣。令坐如来。尔时如来。坐此宝座。受此莲华。无说无言。但拈莲华。入大会中。八万四千人天时大众。皆止默然。于时长老摩诃迦叶。见佛拈华示众佛事。即今廓然。破颜微笑。佛即告言是也。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总持任持。凡夫成佛。第一义谛。今方付属摩诃迦叶。言已默然。”
梁武帝萧衍(464 年 -549 年),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郡武进县东城里(今江苏省丹阳市访仙镇)人。南北朝时期梁朝的建立者(502 年- 549 年在位)。出身兰陵萧氏,为西汉相国萧何的二十五世孙。
度牒是国家对于依法得到公度为僧尼的所发给的证明文件(度是说度之入道)。度牒在唐代也称为祠部牒,都是绫素锦素钿轴(北宋用纸,南宋改用绢,见《宋会要辑稿》第六十七册《职官十三》),就是品官所用的纶诰(其实物在日本还保存有最澄入唐所得的一轴,那上面详载僧尼的本籍、俗名、年龄、所属寺院、师名以及官署关系者的连署)。僧尼持此度牒,不但有了明确的身份,可以得到政府的保障,同时还可以免除地税徭役。
《六祖坛经》讲解第17课
参考思考题:
【知识类】
1、梁武帝一生致力于造寺度僧,布施设斋,达摩祖师为何说他没有功德?
【修行类】
1、为什么要应机说法?否则有哪些过患?
2、在学习的态度和方法上,本课讲了哪些窍诀?
【生活类】
1、有些出家人都穿着百衲衣,那么佛教徒穿着俭朴不好吗,为什么要注重自己的仪容?
2、你所理解的功和德分别是怎样的?